【冰秋】金盏银台宴（1）
野味不能吃不要学
野味不能吃不要学
野味不能吃不要学
中华小当家冰X食材秋
沙雕美食文，虐不起来的
1. 花蛤野菌汤
看上去会很好吃。
这是洛冰河看到那条鲛人的第一想法。
那个半鱼半人的生物被缠在渔网里，银色的鱼尾被海滩上的贝壳划破了，细细的血线顺着闪亮的细鳞滑下，又被海浪晕开。这条雄性鲛人的上半身与普通人类一般无二，看上去是人类二十岁左右的模样，瓷白的皮肤上滚满泥沙，带着鳍蹼的双手徒劳拨弄着结实的渔网。
那些渔夫从来没有见过鲛人，都警惕地举着鱼叉。他们下意识的警惕是正确的，鲛人看似柔弱，实则极具攻击性，一口尖利的牙能轻易将人类的喉咙扯破。然而这只鲛人大概还从没见识过人类的恶劣，并没有激烈地挣扎。那一头海藻似的漆黑长发披散在肩上，遮住了半张面孔，只露出一只明亮的碧青色眼睛，迷茫地望向四周的两腿生物。
随后那个鲛人抬起头，看见了洛冰河。他眨眨眼，扑棱了一下银色鱼尾，开口似乎想说什么。周围的几个渔夫立即神经反射似的高举鱼叉，看样子就要刺上去。
“住手！”洛冰河急忙高喊，上前拦住了那几个险些痛下杀手的渔民，“你们把这条鱼卖给我吧。”
说着，他背对着那条鲛人，掀开了腰间绸布，露出一把精美的刀柄。
“饕客？”那几个渔夫将鱼叉放下，狐疑地看了看渔网里的银鲛，“……这东西长得人模人样的，能吃？”
洛冰河点头，“五十两纹银，卖不卖？”
“五十两？！”那些渔夫惊得将鱼叉都掉到了地上，“卖、卖！当然卖！您尽管拿去！”
洛冰河心里暗笑他们没见过世面。南海银鲛是当今最珍稀的食材，更是金盏银台宴的压轴好菜，要是拉到金兰城那边，莫说是五十两银子，就算是五百两黄金都买不到一片鱼鳞。
「金盏银台宴，金盏盛山珍，银台捧海味。一品官燕开宴羹，山珍酱菜海味前菜各三品。南海银鲛金银盏，珠泪赠来客，鱼骨做羹汤。」
因为用料极其珍稀，尤其是其中最重要的成年银鲛，更是可遇不可求，因此能完整复原整个宴席的饕客天下少有。
他追寻这道宴席已经有很久了，如今这条银鲛就是他缺少的最后一道食材。
洛冰河将钱袋扔给那些渔夫，随后用布将鲛人的眼睛蒙上。果然和其他野兽一样，失去了视觉的鲛人顿时安静了下来，任由洛冰河将它抱到了自己的马车上。
饕客的马车里有许多装着其他食材的竹篮，车厢上挂着一圈风干的香料，根本没有地方再放个水缸。洛冰河将鲛人放在车厢的角落，用麻绳将它的前肢捆在一起，随后将自己一些备用的衣物用海水浸湿，将自己宝贵的食材层层裹了起来。
鲛人全程没有挣扎，大概之前在渔网里已经耗尽了体力，只是蜷在车厢角落任由他折腾。
洛冰河将一切准备妥当，又从渔民那里买了一些海产，用盐水泡在罐子里。等他回到车上，那条鲛人已经昏迷了过去，只能隐约看见那一大团衣物随着它的呼吸微微起伏，看样子一时半会死不了。
等到天色渐暗，洛冰河在野外一处山洞前停下了车。然而刚掀开车帘，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。那条鲛人蜷缩在角落，看上去依旧神志不清，从衣料下露出的鱼尾上印着几道横七竖八的伤口，血迹已经将那些衣物都染红了。
洛冰河这才发觉自己的疏忽，急忙翻箱倒柜找处几瓶伤药，等那些药膏完全在伤口上干透，便将它从车上抱下来，走进山洞。
洞穴内阴冷潮湿，低洼处是膝深的冷水，完全不适宜过夜，但对生活在冰冷深海中的银鲛而言却十分适宜。洛冰河自己检查了一下这处洞穴，确认环境安全，而且只有一个出口，这才将鲛人放到水洼中。
他走到山洞外的马车旁，燃起一团篝火，从车上取出一个小砂锅，盛上水架在火上，趁着烧水的功夫在一旁的树下摘了几朵可使用的野菌。
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饕客，别说是起野灶做顿晚餐，就算是在野外搞一顿满汉全席，洛冰河也是不在话下。
之前在渔村买的那些贝类早在盐水中吐净了泥沙，洛冰河捞出一把花蛤，在清水中洗净后和葱姜一起放入锅中，等水再次煮沸后加入了已经取蔕的白色菌菇。
汤色逐渐呈现出奶白，洛冰河在里面撒了少许盐的香料，便将砂锅从火上取了下来。他刚刚舀出一碗，就只听洞穴内传来一阵水声，想必是那条银鲛已经苏醒了。洛冰河想着它从今早被捕捞上岸，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过，便从罐子里拎出几尾小鱼，随手丢了过去。然而过了许久，身后也没再传来动静。洛冰河回头看去，只见那个鲛人没精打采地靠在水洼边上，如同皎月一般的银色鱼尾也失去了光彩。
洛冰河皱了皱眉，走上前去，发现鲛人那张原本白皙的脸庞浮现出了不正常的薄红，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，就立刻被那不正常的温热烫得缩回了手。
额，所以……食材发烧了，该怎么办？
「师父，这条鱼快死了，死了就并不新鲜了吧。」
「那现在就杀掉吧。」
「用热水焯熟，再冰镇上，能尽量保持原味。」
那个鲛人烧得糊里糊涂，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，但那黏黏糊糊的声音还是让洛冰河放下了腰间的砍刀。
他硬着头皮回到车上找到几味药膳用的草药，扔到那锅花蛤汤中煮了一下，盛出一碗来放到了鲛人跟前，用脚推了推他的肩膀，喊道：“喂，把这个喝了。”
对方毫无反应。
洛冰河啧了一声，将它从水塘里拖出来，鲛人这才幽幽转醒。它看了看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汤，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看向了洛冰河，眨了眨眼，似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
洛冰河叹了口气，“跟鱼交流，我在想些什么呢……”
然而他正欲转身离去，就只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声响。他回头看去，只见那个鲛人正探着头，努力喝着碗里的药汤。
虽说是鲛，但若不是耳边的鱼鳃和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细鳞，它的上半身跟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差别，而且还属于那种相貌十分出众的那种。此时被麻绳捆住双手，躺在岸上，只得像狗一样舔舐着碗里的食物，看上去颇有几分楚楚可怜。
洛冰河沉默半晌，一言不发地走了回去，把鲛人扶起来，将碗递到了他嘴边。
鲛人似乎完全没料到他的动作，在他怀里猛地挣扎了两下，但一被碗抵住了嘴唇，就立刻安静了下来，只是瞪着一双碧蓝的眼睛，有些惊讶地看着洛冰河。
洛冰河被它看得心里发毛，恶狠狠道：“快喝。”
鲛人这才低下头，小口小口地抿起碗中的汤汁。
细细的吞咽在寂静的洞穴中十分明显，鲛人乖巧地蜷在他怀里，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，白皙的脸庞被热汤的蒸汽熏出了一片红晕。
洛冰河只觉得自己的手微微发抖。
他现在能理解为什么金盏银台这道宴席会成为一个饕客的最终考验，那不仅仅是因为南海银鲛这味食材的难得。
是因为太像了，太像人类了。
一碗花蛤药汤见了低，鲛人意犹未尽似的舔了舔嘴唇，随后抬起头，看着洛冰河，露出了一个真诚微笑。
“谢谢你。”
啪啦。
碗在地上摔碎了。
——他会说话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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